祭苍海

本篇佛跳墙/北京烤鸭/龙井虾仁/牡丹燕菜/孟婆汤/霸王别姬/鬼城麻辣鸡

清水无差，男女少主皆可。不过因为作者主观原因有时候比较偏向男性，实际上并不影响阅读。（也没有很明显的上下只是习惯打这个tag）

 

想到食魂一直陪自己让自己开心，那这天换你陪他做他喜欢的事吧。

默认满好感，有个人臆想和理解。

 

最近活动又开始期待了，我又行了我来了。试试写下新的几个食魂，其实也勉强算是六一的预祝文。

 

第二人称注意。

 

 

 

-

你想站在空桑无人的廊桥里仰天大笑。

 

太棒了！昨天总算做完所有的工作和魔鬼管家的训练任务，今天他大发慈悲地放你几天假，哪知道从五一以来几乎一个月你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而且再过几天就是六一儿童节，正好去采办点什么，让孩童食魂们开心一下，顺便还能调侃一下几个老古板。

想到这里就有点压不住疯狂上扬到与太阳肩并肩的嘴角，不过看着廊桥下的广场里走来走去的路人，还是维持住空桑少主一贯的形象比较好。

 

你轻咳几声整理了一下表情，沉神看着傍晚的夕阳渐渐消失，夜幕笼罩空桑，脑海里浮现出这几天假期的安排。

 

第一件事当然就是睡觉了。至于第二……晚餐上记得太白鸭说，今朝有酒今朝醉，那第二又再说吧。

 

于是你强撑精神直到洗漱完，没心没肺地倒头昏睡过去。

 

 

 

01 佛跳墙

 

今日早晨难得没有管家的轮流轰炸，等你睡到舒服得自然醒时，天光已经大亮了。

 

卧室很安静，温暖不过分炙热的阳光被窗户分割，睁开眼时尚且有些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你以为假期里不会出现的身影。

 

佛跳墙没有像往常一样凑近叫你起床，在床沿安静地端坐着，不自觉显露出属于榕城公子的矜贵和端庄。他迎光望着晴空，你只能看到侧面琉璃珠一样灰色的眸被阳光浸透。

 

好像没有发现你醒了。于是你裹裹薄被悠闲翻个身，懒洋洋地唤道：“佛跳墙？”

 

他转过头望向你，完整的异色瞳含着往常的笑意：“美人，你醒了。”

 

“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你坐起身试图理理翘毛的头发，看着对方又想毫无破绽地说句不痛不痒的“没多久”，你就先一步打断了他，笑说，“我知道，一定不短时间，辛苦了。”

 

你看到佛跳墙好有一瞬间似乎愣住了，又很快回过神无奈地笑了笑：“美人你……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

 

“那……作为不如小时候的补偿，”你转眸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这次就换我来陪福公做你想做的事情怎么样？平时都是你陪我。”

 

其实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你是有些忐忑的。基本上很多时候，你会观察每个食魂的喜好，送礼物也是经常的事情，可是佛跳墙——你见过他在龙井虾仁的茶室品茶，鸡茸金丝笋的设计室翻阅设计图，一品锅的画室游览，好像也有过在餐厅静坐一下午，海阁吹风看海，夜里吹笛养鸟……好像有太多太多的爱好，最喜欢的礼物又是你送他的琉璃玉坠，可这些都没办法说明他到底喜欢什么。

那这样……还会一起去做什么呢？

 

现实却出乎你的预料，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他就像往常一样凑近，然后轻轻抱住你。

熟悉的香气如往常一般包围弥漫，佛跳墙凉滑的发丝落在颈窝带来些痒意，你只觉得照入房间的阳光好像也升了温。

你听见他柔和清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那就陪我去逛街吧。”

 

你安心似的舒口气，伸手回抱了他。

“……好。”

 

一个温暖的中午，某种意义上你终于真正体会到做一个美人的痛苦。

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里装着华美的袍服，精致的首饰，各式各样风雅的茶具、画卷、笔墨纸砚，带有童真的一些有趣小玩意。你不得不佩服号称空桑粉丝最多的食魂佛跳墙的见多识广，他不仅买了自己城市的东西，还拉着你通过万象阵去了现代，买了更大一堆东西。

 

原来佛跳墙这么喜欢购物的吗？？你看着走在前面的美人拿着一对小扇子的精巧胸针，对着阳光比划来比划去，华丽的头饰闪着碎金，在心里疯狂吐槽表面不动声色时，感觉自己要被晒化了。

所以说食魂不怕阳光冷热什么的真羡慕啊。

 

拎着数不清的购物袋，你叹了口气。虽然每天吊悬崖冲瀑布，脚踢幽冥司手打易牙，拎这些东西自然不难，况且私心里怎么舍得让一身华袍的佛跳墙拎购物袋呢。虽然对方表示钱很多可以请人来拎，不过你还是坚持好人做到底，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提出要陪对方做喜欢的事，打定决心想让他高兴而已。其实对于他买的东西，你也没什么概念，想着只要他开心就好。

美中不足可能就是他时不时投来担忧的目光。

 

“没事的，我力气大得很。”你朝他笑笑。

佛跳墙清点了手上的清单，走过来在你的强烈反对中顺走了你手里一半的购物袋：“一人一半怎么样？差不多回去了。”

 

万象阵发出光亮时，你再向对方确认了一遍：“这就回去了吗？”

金色的启动光束映亮了佛跳墙的眼底，你发现他眼中少见几乎称得上是满足的笑意，于是在传送前伸手拉住他回以同样的笑容。

 

“我想美人可能要准备过几天的六一儿童节活动，”你在万象阵吹出的凉风中隐约听见他的话语，“所以今天买的东西就尽管拿去布置吧。”

 

空桑的阳光从神殿穹顶重新照在你们身上，你惊讶地转身望向他，金色与焦糖色相融，火红与阴灰相映，好像亲密如早晨第一缕光与芬香始终温柔地陪伴着你。

佛跳墙一直是这样了解你的。

 

你难得这样呆住一瞬，似乎怕得到答案般，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做了喜欢的事……你开心吗？”

 

他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眼中带着你曾在辰影阁辉煌纷乱夜色中见过的温度，热烈极又克制极，击碎不同于他人笑面疏离的屏障。

他仍没有放开与你相握的手。

 

“有你陪着我，无论做什么事，我都很开心。”

 

 

02 北京烤鸭

 

吃完午饭，你路过书房，偶然看到了在整理衣物的北京烤鸭。

你看了眼开着的房门，还是伸手敲了敲表示自己进来了，抬头就见正在把叠好长袍放进柜子里的北京烤鸭身形顿了一下。橘发的食魂转过头，发现是你时算不上自然地松口气：“爱卿有事找朕吗？”

 

你歪头打量着他，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才打趣似的回答道：“陛下，臣送你的龙袍今日不穿了吗？”

 

北京烤鸭穿着一身便装，武服的禽冠和龙袍的冕旒都没有戴，只好似一个气质不凡的普通少年，鸭一鸭二在角落里闷声捣鼓着什么。

“是朕要出门微服私访！”幽黑的眸中没有往常处理公务时沉压的威严感，少年帝王似乎对这样的行动很是感兴趣，双眼映着午后的阳光闪闪发亮。

 

那他为什么要在自己刚出现时表现得有些……被吓到了？你想不通。不过眼下时机正好，你知道他有多喜欢跑出去微服私访，于是抛下疑惑干脆出声：“一起吧？我陪你。”

 

北京烤鸭学着你刚才的样子歪头打量一番，似乎在思考情况，片刻之后他应道：“罢了，朕答应你。不过爱卿，这次问题由朕来发问，你记录，怎么样？”

 

“没问题。”

 

说是微服私访，你本以为北京烤鸭会像往常一样，选择用万象阵去往不同的朝代考察各种民情作为分析模板，再自己改良结合传给空桑的警务部，这次他却选择就在空桑空旷的广场和热闹的餐厅考察。

 

你拿着纸笔不断跟随他与各种各样来空桑的客人打交道，最后还一本正经地采访了几个正在做风筝的手工社小食魂。

 

空桑夏日的午后同样让人燥热难耐，虽然食魂无法像人类那样确切感受冷暖，不过——你稍侧头无声注视着北京烤鸭，他暖融的头发束成一个小马尾，透着点莫名的清爽橘子香气，身穿简单短袖短裤，露出过白皮肤的手臂小腿，就好像现代高中里自信阳光的学生会长。

还挺有趣的，其实很少见对方这种打扮。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你们结束微服私访回到书房，你把手上速记的画鬼符纸张看了几遍，也不知道例如“你喜欢什么东西”“小时候有什么梦想吗”之类的问题北京烤鸭今天会关心。

 

其实你有一段时日没有同他一起微服私访了，以前玩到放飞自我之后还被他的鸭子御驾救过不少次，对于天天批公文的小皇帝来说，你知道他喜欢的就是微服私访，对于少年本身或许也是一种放松。

不过今天却有点奇怪，可能是没有到外界去放风，你忍不住疑惑：“鸭鸭，今天的微服私访算得上你喜欢的那种程度？”

 

他重新从屏风后面走出时已经换好了平时的服装，带上某种令人信服的笃定望进你眼底，黑眸又如潭水幽深。

“当然。”

 

只沉默了一会儿他又接道：“骗你的！”

少年不拘束而活泼地开怀大笑，毫无人前端起的帝王架子，留着你呆在原地，几秒后开始和他一起大笑。

笑停了你才来得及扶桌子直起腰问他：“那你干什么在空桑转来转去？”

 

“本想给你个惊喜。今天问的几个小鬼不就是为了儿童节？”他背着手回身观察你的反应继续说，“朕身为帝王，可是要体察民情以便协助爱卿举行活动啊。”

 

原来我已经这么容易被看透了吗，你不禁自我怀疑。

虽然很感激食魂为你尽力为你着想的这份心意，也想时刻有机会回报他们。

但是你还是忍不住笑出声调侃：“可鸭鸭不也是小鬼？节日那天等着我给你准备的惊喜怎么样？比如说什么鸭一鸭二的玩偶，虽然你通常与我说传国玉玺更好，不过我猜想其实你很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吧？”

 

“不是，还有说了不许叫朕小名！”

在你唇角加深的笑意中，小皇帝白皙脸庞难以掩盖的薄红也蔓延至耳根，好像炸毛跳起的猫微微皱起眉，他把手握紧了又松开，终于无法忍受似地压着声音警告始作俑者。

“……爱卿！”

 

 

03 龙井虾仁

 

你推开茶室门探头进去的时候是有点心虚的。谁叫最近太忙了完全没有来茶室的机会，甚至还称得上是胆大包天地拒绝了几次龙井虾仁的邀请。

 

直到在茶台前坐下，一贯清雅的居士才终于施舍了你一个眼神。纤长的睫羽悠然扑阖，澄翠的眸中好似压着一点不知对你还是对他自己的恼怒和嗔怪，让你不禁别过眼抑住瞬间爆发出的胡思乱想和纷杂情绪。

 

而他今日难得没有穿披纱缀珠的那套服饰，换回了浅茶与皎白绘纹的长袍，披散长发，端得一副淡然神态，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你的幻觉。回过神来才见对方将似乎完成不久的一盏茶推至你面前。

 

甚少见他用到的荷叶样冰裂纹瓷杯，一套的茶具配有数量众多游鱼戏水的小茶杯和菡萏初绽形状的茶壶，孩童泛舟采莲蓬的托底更是增添了几分童趣。

 

你再次抬眸望向他，好像知道你的不解般，龙井虾仁以同往常沉静的声音作出要求：“你且先尝尝这茶。”

 

“初入口有清香，顺滑不带有苦涩，似乎还有提神功效，”你执杯轻呷一口，按照彼此习惯的流程回应道，“后面泛起花香，似有馥郁果味，却无过多糖分回酸的口感。”

 

品完一盏，你才又赞叹道：“不愧是居士。这是什么茶？好像从前没见你作过。”

 

“是我新研究烹制的茶，名字暂时没有想好。”

你看见他将折扇重新合上，木色扇柄挡住嘴角的一点浅淡弧度，便知道这个看似疏离的居士心情已经被哄好了，对你的回答也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你当然不敢把自己的打量和思考直白地说出来，甚至怕笑一笑都要使他重新不自在地口不对心，虽然这样也很可爱，不过得再花一些功夫才能哄好这美人了。

因此你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让自己尽可能真诚地笑着开口请求：“我尝这茶很好喝，或许年轻一些的食魂们也更加容易接受，夏天到了也是种解暑的好饮品。不如龙井你教我怎么烹制？”

 

看着龙井虾仁又一次被自己成功顺毛，你便愉快地沉下心来同他学习步骤和记忆制作原料，作为一个合格的学生，加上本就熟悉茶道，很快一盏同样的茶就完成了。

 

当你正要提盖观察时，听得龙井虾仁提醒：“为了让这茶的清凉味渗透入里，须得等上几分钟，也好在其温热时饮用。”

所以你算是明白为什么进门时不见他如往常在现沏茶，原来是新茶需要冷却达到最好的状态，因此先制好后等待你来。

那倘若这次邀约你还是没能来呢？先前的几次究竟有没有作这茶？你摇摇头试图让自己不再想下去，心里却是有些难过的。

 

“我借花献佛了。”

在短暂又漫长的几分钟等待里，你长久注视着他，最终在对方不自然撇开视线望向窗外时，将茶盏轻轻推至他面前，就像你刚开始收到那样一般。

 

你探身拉住龙井虾仁的手，修长漂亮的手在原本的衣着中没有修饰任何装饰，他回过神来不及叱责你的放肆，任由摆布地触到温热恰好的茶杯。

 

“尝尝看，你教的。”你弯眸朝他笑笑，将手肘搭上茶台，托着下巴盯着他，一定叫他喝一口。

 

龙井虾仁端起杯，敛眸启盖细品，动作轻缓。氤氲的雾气模糊了精致的眉眼，你想起了他来空桑时自己请他品的第一盏。时间过去了多久呢？他同自己的情谊又加深了多少呢？只记得那时的冷肃外壳如今似乎也叫你窥见温柔的内里，让你深入回忆一时难以脱出，仍呢喃说：“居士……来空桑时敬你的第一杯茶，是什么感觉？”

 

阳光渐渐偏转入室，投下他的睫影盖住眼中噙如夏日西湖的碧波，热意悄然攀上脸颊。龙井虾仁并未改变动作，他端着茶杯，缓缓只说：“同现在一样，我很开心。”

 

 

04 牡丹燕菜

 

溜达到餐厅吃晚饭的时候，你站在取餐处边思考吃什么，边和刚来的食魂们打着招呼。正看着一盘凉皮发愣时，一只漂亮纤长涂着寇丹的手出现在视野里晃几下唤回了你的思绪。

 

“怎么？想不出吃什么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思考不是？”婉转可窥伶人情，强势可听太傅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抬头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看着牡丹燕菜。不过他一来也意味着，你不用为选择困难而发愁了。

 

于是你放任他帮你选菜的行为，之后又顺从地被拉着就近找了座位。没办法，似乎某种方面牡丹燕菜觉得你很需要照顾，也许是曾身处高位的自负？你想，顺着太傅的意愿与他相处，其实也能发现不少新奇的地方。强势是强势，温柔起来也十足温柔，毕竟大家有什么烦恼，好像也很喜欢和他倾诉，听听他的建议。

 

只是现在牡丹燕菜似乎铁了心要占用你一段时间，目光里多出的几分莫名意味让几个吃饭喜欢黏着你的食魂好像也被他的气势劝退，没有像平时坐的那么近。

 

“小东西，别发呆了。我叫你来，吃完饭可是要去听听我最近新编的曲子。”他澈明的金眸如服饰的牡丹花肩饰一般耀眼，形上挑而状如瓣，显得凌厉又可含温柔绮丽，却是叫你不禁苦笑，无奈奉陪。

 

你夹着菜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吃着晚饭，一边漫无目的地欣赏着各色食魂聚在一起用餐的场景，想了想自从牡丹燕菜来空桑之后，因为各种原因与他见面的次数虽不少，其实也不多，最近尤其明显的变少了。

 

直到吃完饭和他一起去琴室的路上，你也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神。

你其实对他一直有种风雪的印象，不知为什么。虽然牡丹是人人爱之的国花，多以温室养之，以其为标志的牡丹燕菜却叫人可以品出几分高位的狠辣与主动，或许更多也是凉薄。

不过燕太傅邀约的听琴机会可遇不可求，暂且抛下杂念，你同他谈着些轻松的闲话，谈及研究出可以推广给孩童的新茶和六一的活动，逐渐觉得忙碌一天的拜访和筹备都让你感到有些疲惫。

 

落日余晖渲染于晚霞，橙红的光线绘得古典风格的琴室一片静谧闲适，或许是夕阳的温度并不如其光线那么暖重，让你觉得眼前的牡丹燕菜不似在曾华丽清晰的灯光下那样盛气凌人，难以靠近。

 

披发的太傅布置好琴，转身就见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调侃中在香炉里放上安神的熏香，朝你招招手：“瞧你这副模样？别叫他人看去。来我这儿坐着。”

 

牡丹燕菜在软垫的矮桌前跪坐，拍拍身边的位置，你晃晃头起身挨近他，循着意思坐在他身侧。屋里的沉香味浓郁了起来，却又不同于你经常闻到过的那种味道，似乎又与距离极近的他身上的味道很相似，恍惚中一时让你有些分不清是香炉燃烧的挥发，还是牡丹燕菜怡人熨帖的香气。

 

好像坐得这么近也不会影响他弹奏……你神志不清地想，真是厉害。努力跪坐着挺直腰杆，睁大的双眼却明显感觉眼皮在不住打架。不行啊，陪喜欢弹琴的牡丹燕菜弹琴怎么能睡觉呢，你在心里胡乱套娃。

 

但只过了一会儿便开始怀疑这沉香的功效也太好了，还有为什么一向喜欢刀枪碰撞般铮鸣肃杀或华丽如珠玉脆响乐曲的燕太傅今天会弹这样柔和缓慢的曲子……

你不自觉侧头看了几秒牡丹燕菜近在咫尺的肩和银粉柔顺的发丝，在昏暗光线中油然而生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和安适感，终于觉得自己支撑不住困意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睁眼发现室内的灯光已经亮起，似乎是遵照主人的习惯而不那么晃眼，甚至昏沉得有些像古时候的油灯。

夜幕降临，你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几点了，只觉得自己似乎枕着什么，意识逐渐回笼之后看清了凑近的一双眼眸带着灿金，脑袋忽然短路了一下：“今天是你叫早吗牡丹？”

 

牡丹燕菜轻笑几声直起身，你感觉他弹杀人琴弦的手轻柔地抚着你的发丝，而你好像枕在他膝上睡了许久。

 

“太傅身上的沉香味真好闻，不小心就睡着了。”干脆就这样也不错。你见他没有责怪你睡过去的样子，便握住他的手臂，让那双手停在自己头上，眯着眼蹭了蹭，满足地心想能这样吃牡丹燕菜豆腐的机会可不多啊。

 

他好像看穿了你的想法，眸中的笑意却没有削减：“哦？你是中意我身上的香味，还是中意我呢？”

 

“当然是你啊。”你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得到的是脑门上一记不重的弹指，而他手上殷红的寇丹被光线照的尤为好看。

 

“油嘴滑舌。下次陪我可不许再睡过去了。”

 

可这怪谁呢。你回想起那首节奏舒缓的乐曲，似乎快起来才更好听也说不定。

 

 

05 孟婆汤

 

夜色深沉，你惯例在厨房中等待汤煮好，星辰遥挂，明月勾勒出远处房檐上躺卧醉饮的人影，似乎还有诵诗声，而某电竞高手的房间灯光任然亮着，观星台就更不用想了。

你叹口气，没办法空桑总有那么几个夜猫子，包括要去送汤的那位。

 

将汤盛在专属的时间刻度花纹碗里，白瓷勺上的彼岸花纹也沉入汤汁中，你端好盘子朝孟婆汤的房间走去。

轻敲门打开之后，你把东西都放到小桌上，转身后果不其然还在赖床的无情。

 

“……”你试图张口说话，又觉得好像回到了那段在孟婆庄不长的时光，怎么说到底好像自己还是那个贴身侍仆，要说唯一的改变就是，那时叫孟婆汤起床工作只是任务，现在倒也变成一种乐趣了。

 

说想陪食魂做他们喜爱的事情不假，但是无情——你思考了一下，或许他最喜欢赖床？那可就不能纵容了，于是孟婆汤在你心中荣登“第一个被破坏喜欢的事情”的食魂榜头一名。

 

好像有点惨，但是不能怪自己心狠手辣了。你面无表情地去拉他的被子，却被好像有所感知的白发食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过，模糊地轻哼几声把被子裹紧，活像个白米点红的粽子。

 

“阿情？”你轻声呼唤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笑起来靠近，双手撑在对方耳旁，慢慢俯下身在他耳边又叫了一声，“阿情，起床了。”

 

无情闻声终于微皱着眉睁开眼，带着称得上是孩子气的一点烦躁：“再给我睡会儿。”片刻才后知后觉发现你们之间过近的距离，又半天才动手拉了拉被子，好像想克制住自己往下缩进被窝的欲望，端起的“无情大人”的架子摇摇欲坠。

 

你也不逗他了，让开身子顺手把对方也拉起来坐着：“再不起床，晚上的施汤就要迟了吧。”

无情表情仍然很淡，只点点头作肯定，然后习惯性地向你伸手，半晌却没得到下一步回应。你好笑似的看着他：“阿情，还当我是阿曼，帮你更衣呢？”

 

经你提醒他好像才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懵懂地下床去拿衣袍，却不知道你内心已经憋笑得非常辛苦了。你想，如果用现代的词汇来形容无情，他或许是呆萌吧？甚至赖在被窝里无意识撒娇的样子好像宠物店里见过的小狗。

 

“行了，还是我帮你吧。穿很久，给你煮的汤就凉了。”

只是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你还是几步跟上帮他取下衣袍开始更换。穿戴好后，你几乎是无奈地提醒他不要看向桌上的汤一步三回头地走路，推着对方梳妆镜前坐下，拿起染着淡香的木梳帮他梳头。

 

你梳得很慢，银白长发穿插在指间，带着无情身上的奇异花香，很浅很薄，却无声沁人心脾。发丝滑落间温热与凉意交融，在耐心地梳理下理顺，虽然很长，他的头发却没有什么打结的地方。时间好像在指尖流动，你感到它似乎变得静止而漫长，专注着轻轻为对方绾束起发冠，抬头看向镜子调整时却看到无情闭上双眼似乎又睡着了，还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往后倒在你怀里。

 

你为他梳好头，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便用手指去抚他的脸：“阿情，醒过来。喝完汤你就该去工作了。”

 

下一刻他又好似没有睡着般抓住你的手，镜中映出的红瞳一如曼珠沙华般含朱描红，暗转烛火似的光华，清醒，沉冷，缄默。

不等你伸手拉他，或许对方已经重新变回了那个人前的孟婆汤。

 

“走吧，去施汤。”

 

 

06 霸王别姬

 

今天你起的很早，几乎回到了往常的作息，幸好强大的生物钟还在应验，让你早起时头不是那么疼。

穿好衣服洗漱完，推开房门时东方才泛白，朝阳的边角或许还需要十几分钟才能露头。

 

实际上放弃假期难得的懒觉是有原因的。最近你刚把新食魂霸王别姬接回空桑，心里念想着或许需要多多相处互相关照，加之对于京剧也极有兴趣，上次答应他的霸王也还未学完，就想着今日同他一起学戏最好。

 

前几日有空闲瑕时相处，你发现他实在是一个有趣的食魂。会躲在拐角模仿一同来的腌笃鲜说话，可惜被你给识破了，也在一次路过书房后开始学开水白菜的语气，觉得对方的神色十分有趣，甚至与你说值得揣摩，不过对你来说双倍的白老师实在是精神的折磨，多少有点头疼。

 

霸王别姬整天都在刻苦练功，而早功也成为他上交的作息表上引起你注意的一小段时间。

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你深知，一定要在早功时堵到他，否则这姬老板就整天找不到踪影，你以为他在戏台或者练功房，有时候又会诡异地扑空，而唯一固定的只有晨间吊嗓地点。

 

时辰差不多，你动身前往之前摸到的地点。

有时候你不禁反思为什么总是食魂能找到某些空桑你住了十几年都没发现的好地方，看到霸王别姬吊嗓的地方正好是一处僻静的小山坡，既不会扰民，还能毫无遮拦地看到朝阳初升时的景象。

 

上浮的气流吹着一身红衣戴冠的名角儿，清亮婉转的咿呀声以一种奇妙的韵律响起，他边把控着动作，边进行着基础的开嗓。日出时分，风息清爽，见他衣袂飘扬，抬袖低眉，灵动转目而望，使腔一白，仿佛此处不是面谷之山，而是万灯华彩的戏台，身穿不是印象衣袍，而是虞姬鱼鳞甲。

 

“——大王！”

 

你忽然回忆起他先前教你的一段，便摆势回唱：“——这一番连累你多受惊慌。”

 

而后他望着日出，好像忽然想到了现在时辰，虞姬眼中的万般温柔担忧就尽数收敛，变回了你熟悉的霸王别姬，声音清冷利落。

“刚才那句唱的不错。早功时间差不多结束了，我要去用朝食。”

 

见状你也收了势，追上前去与他并肩走，笑说道：“我同你一起吧。今日来学戏，是为之前的霸王之约。更想请姬老板在策划的六一活动里赏脸表演一番，也作为新食魂欢迎会的亮相，你觉得怎么样？”

 

只听他轻哼一声，语气里带上点笑意：“与之前的约定一样。你来陪我演霸王，六一时就答应你一同唱一出《霸王别姬》。”

“一言为定。今天可就跟着你咯。”

他只笑而不语。

 

正常用完早饭，你跟着他继续未学完的部分。其实这算得上是一本不短的戏，至于侍卫之类，你答应会找到乐意的帮手，将那几句学好，到时表演不会出岔子。你们在练功房度过了一上午，奇怪的是这次并没有遵从顺序而学唱，他却直接教你了结尾的高潮部分。

 

“为什么从后面开始学了？”你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唱戏……”他干脆的说话方式难得沉默了一瞬，才继续说，“唱戏是一个仪式。”

“它连通了你与人物的灵魂，唤起的是旧朝往事，帝王将相、妃子美人或壮烈或凄美的传奇经历。我希望你能感受到京剧的魅力，长久与我共进，所以我选择了对手戏情感最激烈的部分。”

霸王别姬摆出下一个动作，在开始之前直视你的眼睛，再补充道：“下午就来试着化妆，我们演最后一段。服装我已为你备好。”

 

哇——？是不是有点秃然，你克制住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巴，努力集中精神听他讲下一段霸王的戏。

 

午饭后你们回到练功房。

一上午的时间虽不长，不过有现代通讯设备的好处就是，可以网上搜索到过去珍贵的片段不断学习练习，你同他一起探讨观看，感觉到了别样一种充实，学习的进度也快了很多。

只是关键词的关联搜索，不得不让你想起了那部对你来说称得上是刻骨铭心的同名电影《霸王别姬》。

 

从万般投入到回过神清醒时，你发现自己已经在化妆室被霸王别姬描绘着京剧中霸王项羽的妆容了。

坐着简单的木质靠椅，对面的镜子被对方遮去大半，你在此时却也得以近距离观察霸王别姬。他凑近用笔仔细为你描绘，神色是如往常的沉静，眼尾描红，口脂莹润，似乎那双幽邃的凤眼还带着与生俱来恍若戏中笑叹悲哭的浅淡忧色，入戏又出戏，如莫辨之美，超越性别。

 

倘若他是虞姬——你想，虞姬是真虞姬，那霸王也该是真霸王。

 

他为你描完最后一笔时，热烈的阳光把化妆室里年代老旧的木质桌椅晒出一种陈腐干燥的味道，烘在暖光里，就好像回到了九十年代初拍摄的从清末跨越六十年的电影中，画面灰白泛黄，相似境况下的夜晚要比现在阴沉许多。

你忽而想起电影中执拗得叫人落泪的话语，再转身看背靠背描眉的虞姬时，控制不住地对他说：“让我跟你唱一辈子戏行吗？”

 

霸王别姬愣了一下，也转身看着你，你们一下变成了面对面。他快完成的虞姬妆面其实看不出什么缺陷了，只是穿了鱼鳞甲，却还散着发没来得及戴上如意冠。你只觉得他好似看懂了你的想法，又好似没有看懂，连语气也是割断期许，看过太多别离的浅悲。

“空桑少主躯体为凡人的一辈子，又有多长？”

 

“我不知道我的一辈子有多长。但是我答应的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我会做到的，别忆。”

 

 

营外已杀声震天。

 

“——妃子，快快随孤杀出重围！”

“——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项羽急道：“——怎么！”

虞姬婉对：“——免你牵挂。”

 

“——妃子，你，你，你，不可寻此短见啊！”

“——大王啊！”

虞姬唱：“——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哇呀呀！妃子，不可寻此短见啊！”

虞姬欲夺其腰间宝剑，项羽转身避开。

 

“——不可寻此短见！”

虞姬再索宝剑，项羽再次避开。

 

“——妃子你，不可寻此短见！”

虞姬第三次索要宝剑，项羽又复避开。

 

“——妃子，不可寻此短见啊！”

虞姬便指向帐门处道：“——汉兵，他，他，他，他杀进来了！”

 

项羽不知有假，转身去看：“——待孤看来……”

待他方一回头，虞姬即抽出他腰间宝剑……未几，项羽意识到受骗，忽一低头，惊见腰间抽空的剑鞘——

 

他猛然回头望向虞姬，惊呼：“——啊！”

话未出口，已见虞姬自刎于前。

 

光影黑白斑驳交错，风扇似乎终于停止转动，连带那抹晃动的黑影，也一并融入黑暗，只剩项王顿足，泪满胸襟。

 

其实后来，你已经不记得那个下午对戏时的感受了，虽然足够浓墨重彩，足够刻骨铭心，足够于戏台上唱尽悲欢离合，到最后所落下的泪水也仅凝结于真正登台演毕的那一刻。

 

那时你才终于完全理解霸王别姬对于京剧的痴狂热爱，因为那些，歌尽的是一个人的人生。

 

 

07 鬼城麻辣鸡

 

晚饭上鬼城麻辣鸡对你做了一个手势。他扶了扶左眼的红色镜片，悄然竖起食指比了一个“一”，你看见后立即趁无人注意，大拇指和食指相碰，回复了他一个“OK”。

 

夜深人静，就像鱼香肉丝说的，准备干一票了。

 

你带着最新搜罗来的《美人杂志》翻窗进入了鬼城麻辣鸡的房间，他已经开好小台灯等着你了。

 

“来了，快给本大爷看看最新期的杂志。”

 

不得不说你和他臭味相投的爱好：鉴（看）赏（美）美（女）人。

 

不过这事不能被警务部那几个正经人发现，否则情况就会有点糟糕。

 

你兴奋地搓搓手，看着对方翻开的杂志，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并欣赏上面的美人姿色颜面，身材气质。

 

然后意外情况就发生了。

翻到中间的时候掉出了几张你征得当事人同意的照片，鬼城麻辣鸡拿起照片辨认：“这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夹在美人杂志里，好像这几个有点眼熟啊。”

你心下一惊，心想今天唱完戏太激动了以至于忘记把珍藏照片都放回相册了，好家伙夹在杂志里带来了。

 

只听他继续认道：“佛跳墙和鸡茸金丝笋？这经常聚在一起的那几个龙井虾仁、扬州炒饭、一品锅和这个长翅膀的子推燕，两个警察兄弟怎么也有，还有那个恶鬼、一起的北京烤鸭、太白鸭？”

 

你有点看淡了，管他呢只要把鬼城麻辣鸡也拉上一条贼船，那就完全不慌了。

 

“传说怪盗的真容，三鲜脱骨鱼和宿敌东璧龙珠？那个机械人蟹酿橙，还有你的两个管家？虾饺、烤乳猪、太极芋泥、宫保鸡丁、剁椒鱼头、鼎湖上素、开水白菜、鱼香肉丝、麻婆豆腐、桂花酒、吉利虾……”

 

“嚯，你怎么连无情大人的照片都有？不过你是空桑少主，好像也不奇怪。”

 

他念着你写在背面的字，“你是不是所有人都有照片？本大爷好像之前也允许你拍过。还有，为什么你全都给他们写上了‘美女’两个字？”

 

“难道你给本大爷也写了这玩意？”鬼城打了个寒颤，转头看见你几乎称得上是慈爱的目光，心里发毛，“男人也能叫美女？”

 

“美女就是美女，还分性别？”

你满脸笑意地回答他，感觉灵魂都获得了升华。

 

 

鬼城麻辣鸡：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你：摩多摩多，嘿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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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总算爆肝完了，实际上还是超出了预计的字数......

最后惯例开始沙雕

霸王别姬那一段是对电影《霸王别姬》的一点致敬吧，当初看到程蝶衣说那句话的时候真的挺难过的。

关于京剧的片段有直接借鉴百度上的戏本内容描写，个人觉得那一段真的简单几句就惊心动魄，很是动容，本来也很喜欢京剧所以对他写的稍微多了点。

0202了再一次终于又写了食物语，好怀念，最近写王者的一篇正剧写疯了，来轻松一下，希望你能喜欢

附上此刻心情